羽扇上的络子

勉县（Day7）
昨天下午坐k390次由广元到汉中，走了一段宝成铁路。这是我第一次走宝成铁路，沿途看火车穿山而过，一边是斧凿崖壁，一边是嘉陵江水，很难想象五十年代修路时是怎样一番景象。经过大滩车站时见到一座烈士墓，就立在站台上。百度得知烈士事迹，1966年，整治铁路护坡时，有大石横亘在铁轨上，却有火车疾驰而来，烈士在千钧一发时猛扑过去掀开石头，列车安全通过，自己却被机车撞倒牺牲。宝成铁路路况复杂，几经改道，修路护路，付出太多，一座烈士墓只是缩影。
和大滩站台一样，小站都不上人，只做护路使用，沿路都是古地名。经过军师庙站时直觉这里与诸葛亮有关，百度百科显示这里就是古时的筹笔驿，因诸葛亮多次在此驻军筹划军事而得名。据说军师村附近“旗杆梁”、“擂鼓台”、“饮马溪”、“白马池”、“营盘梁”、“校场坝”、“仓坪”、“陈家营”、“戌军坝”等有关的地名至今犹在，这里曾是蜀汉屯军之处，大抵是可信的。据说此处曾有民间祭奠诸葛亮的军师庙，现已不存，只余历代文人题咏的诗句，录一首罗隐的《题筹笔驿》：
抛掷南阳为主忧，北讨东征尽良筹。时来天地虽同力，运去英雄不自由。千里山河轻孺子，两朝冠剑恨谯周，惟馀岩下多情水，犹解年年旁驿流。
颔联两句最是咏史之言。
k390自阳平关脱离宝成线，然而这个此阳平关非彼阳平关，不是三国时曹操刘备汉中对决时的古战场。现在的阳平关过去叫阳安关，真正的古阳平关在勉县西的莲水村附近。要追寻诸葛亮的足迹，勉县是无论如何都绕不开的。
勉县距汉中三十公里，按正常的行车速度推算，半小时也就开到了。所以今天早上我们并没有很赶早，八点半到了汉中汽车站，买了开往勉县的流水班车。没想到车开得非常之慢，先是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在汉中市内转悠了二十分钟，招手即停，等人上车，甚至还揽了帮人送快递的买卖。好容易开上了108国道，接下来的行车路线却更让人吃惊。车在国道开了一会儿便拐进了乡道，几乎绕完了勉县境内所有的镇村，不断有人上下，车速也始终保持在30迈左右。起初我们以为上了黑车，后来才发现，沿路所有的巴士都是按此路线行进，大概是村镇交通工具有限，为方便县里的人进出，必要如此。
开到勉县时已经十点多了，不知是不是因为紧邻107国道的缘故，整座县城尘土飞扬，建筑物大多灰头土脸。明明是晴天，天空却是灰白色的。
司机把我们放在县城里一个没有任何标志的地方，告诉我们站在这里等3路公交开过来，伸手拦车即可。我们疑惑地站在那里等了十几分钟，没有任何来车的迹象，性急的我拦了一辆出租车，坐上去说去武侯祠，司机随即告知计价器坏了，直接要价15元。百度地图显示此处距武侯祠不过3公里左右，计价的话5元即可。我要求打表，随即被赶下了车。又有形如老年助力车的蹦蹦过来揽客，要价10元，我看了一眼那车，颇为担心安全。正在焦灼中，3路公交车来了，我们松了一口气。
至此我对勉县已经完全失望，孰料一切不快都在踏进武侯祠大门的一刻烟消云散。
勉县的武侯祠，太端严了。
讲解员告诉我们勉县武侯祠被誉为天下第一武侯祠，是因为这是最早建祠、且皇帝下诏敕建的。始建于诸葛亮去世二十九年后，后主刘禅主持修建。原址在定军山武侯墓处，屡经损毁，又多次整修重建，现在看到的，是明万历年间移到此处的，所留古迹大都是明清时期。据说此处是当年诸葛亮驻军汉中时的丞相府所在地，院中还有一口古井，说就是当年留下的遗迹。
进门绕过红墙影壁就看到了高高矗立的两座旗杆，讲解员告诉我们，两座旗杆本是明代移祠于此时所立，可惜原物已毁，现在除了基座还是明代老物，上面的部分均是新修。旗杆上刻着一联：“至大至刚有严有翼将相经纶立世业，其难其慎乃武乃文圣贤学问大儒心”。严格来讲我觉得诸葛亮不算“大儒”“醇儒”，但明清时人推崇这个，也就不必细究了。
之后是新建的武侯祠牌楼，描金画栋，色彩鲜艳。讲解员告诉我们脚下踩着的就是古时的金牛道，有陕入川的必经之路，正从武侯祠穿过。一路上我们几次踏过金牛道，在昭化古城，在剑门关，宝成铁路上想必也有，这里又是如此。
再往里走是一座琴楼，是为了纪念诸葛亮空城计退兵而建，历史上诸葛亮并没用过空城计，倒是赵云有过一次，演义和历史情节真假难辨，这是三国古迹景点常犯的毛病。琴楼上有一座石琴，据武侯祠的人说是晋代古物，上面刻有“章武”年号和古琴的音孔。据说以前以手叩之可发金石之声，自文革被砸毁成两段后，石琴就再无声音。我用手摸了摸已经被人摸得光滑的石头，这传说太玄幻了点，我是不太信的。
再往里走是戟门，用以让人整冠解甲，据说如此规格，在全国十一座武侯祠中也是仅见。从此处开始有数不清的匾联了，什么“精忠粹德”“醇儒气象”“季汉伊姜”“大汉一人”“天下奇才”，都是了不得的溢美之词。能让古往今来多少帝王将相名臣才子这么夸的，诸葛亮是不是独一份呢。
再往里去才是拜殿，上头悬的匾是嘉庆皇帝手书的“忠贯云霄”，据说是嘉庆派陕西巡抚松筠到这里来剿白莲教，诸葛亮显圣助他们大胜，嘉庆一高兴，不仅拨款整修祠墓，还亲自写了这块御匾挂上去。讲解员特意强调，这块匾可是实打实的真东西。
匾下头是诸葛亮的神像，左右侍立着关兴、张苞。中间的供桌上有任人拾取的香烛，看得出来这里的香火很旺，供桌上还有金桔、苹果，煮鸡蛋、纸钱什么的。我拜了三拜，到殿外上香处将背了一路的信封拿出来，里面有我写的诗，也有网上的朋友们托我带给诸葛亮的话。借了个打火机点燃，我看着那两张纸在香炉里化成灰烬。
拜殿两侧的文武配店廊与成都武侯祠不同，成都武侯祠的正统色彩很浓，有过“污点”的都难以登堂入室。这里就宽松多了，看得出来是更讲贡献的。刘巴、法正，吉祥物许靖老爷子都在文臣一侧，武将廊里杨仪和魏延相隔不远，最边上还有杀了魏延的马岱，一律同享供奉，有意思极了。
拜殿后面是诸葛亮寝殿，讲解员说这是诸葛亮的灵魂与家人团聚的地方，一般游客来最好不要打搅，说得挺玄乎。我看到寝殿门外挂着一块指示牌，写着这里是红色革命遗址，红军陕南战役总指挥部就设在诸葛亮寝殿里。好吧。讲解员又告诉我们至今仍有诸葛亮直系后人来次祭拜，浙江兰溪的诸葛村有一支，江西、福建也有，“都是好地方”，她感叹了一句。
再往后还有望江楼和琴亭，琴亭是为了纪念诸葛亮在此抚琴而建，登上望江楼据说以前可以看见汉江从此流过。而此时，汉江早已改到，毗邻武侯祠的是一座新建的诸葛古镇。正对着的就是巨大的草船借箭人造景区。好吧。
遗憾的是我们没看到全世界唯一的一株古旱莲开花。导游惋惜地说，旱莲每年三月八日左右开花，花期不过几天，今年开得更早些。枝头上只余两三朵白色残花，地下犹有花瓣。“明年再来哦。”导游说。我们笑笑没说话。
比起成都武侯祠我更喜欢这里，在这里我能感受到历代人们对诸葛亮的尊崇与爱戴，感觉很强烈。用心，我想是这个词吧。
一步三回头地出了勉县武侯祠，我们又去了马超墓和定军山武侯墓，感慨掌故仍多，今天写不完了，明天再说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