羽扇上的络子

广元（Day5）
从成都坐汽车，三小时到广元，为了看剑门关和古葭萌关。刚进城就看见到处是“女皇故里”的大字。印象中武则天是并州文水人，但据当地人说，武则天出生并在这里长大，城里还有“天曌山”“皇泽寺”之类的景点。反正名人故里这种事争得厉害，也不止武则天一个。武则天的父亲武士彟确实曾做过利州都督，也许自有道理吧。
放下行李先去了昭化古城，距广元三十公里，因为在修路，加上下雨，路极难走。旅游巴士上只有我们两个人，司机不甘心地用地方话大喊一句什么地名，我们开始不懂，后来车开到一个叫作“宝轮镇”的地方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“宝轮”，发音极为崎岖。原来宝轮就是古蜀国开明氏的弟弟苴侯的都邑，据说秦以后葭萌县邑也设在这一代。
建安十八年，刘备攻成都，留霍峻扼守葭萌。霍峻坚守相持近一年，大败刘璋部将扶禁、向存。刘备得成都后嘉奖霍峻守葭萌有功，分广汉置梓潼郡，以霍峻为太守、裨将军。这一段对我们来说倒是意外收获了。
从宝轮再开出几公里就到了昭化古城景区，所谓的葭萌故地。“蜀汉兴，葭萌起”，《三国志.先主传》载：“先主北到葭萌，未即讨鲁，厚树恩德，以收众心”。建安十七年，刘备就是从此出剑阁西下，攻取成都。刘备在成都里国后，取“汉祚永寿”首尾二字，改葭萌为汉寿。然而我没搞明白这个汉寿和关羽的封地有没有关系。
一下车看那地势我就明白了，群山环抱里，两山交接、三江汇合处，古城就建在这交汇点上。“此城两江汇合，绕城东去；金牛古道，穿城而过；剑门雄关，巍峨傍立；桔柏古渡，扼江拒守”，虽属“弹丸之城，却有金汤之固”。我甚至能想见一千八百年前，刘备带着人好容易走到这里，看见一座雄关拦路时的心情。这样想着，大广场上忽然突兀地想起老版三国演义的片尾曲，毛阿敏的声音一出来我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，一秒钟回到现实。
进古城不用买门票。进去了就知道，如果敢收门票，就未免太丧心病狂了。这里和全国大部分的“古镇”一样，基本都是新建，真正的老房子老城墙所剩无几，而且基本都是晚清留下的，所谓的“三国古镇”嘛，那只是传说。
我直奔古城尽头处的费祎墓。诸葛亮在《出师表》里向后主推荐费祎，说他“志虑忠纯”。延熙十九年费祎在此开府，次年在饮宴中被降将郭脩手刃。史籍上说费祎死后葬于汉寿，并未说是葬在哪里，我查到费祎墓昭化古城里有一座，宝轮镇费家梁山上宝轮院云洞寺处还有一座。据说昭化古城里这座祠墓是清时修的义冢，我在院子里看到的碑文大都是晚清所立，大抵可信吧。
比较有意思的是墓碑，是光绪年间昭化知县吴光耀立，吴光耀是江夏人，和费祎是同乡，给他立碑，也有点敬效乡贤的意思在吧。碑上题字是吴光耀的长女，写的是“蜀汉大将军录尚书事成乡敬侯费祎之墓”，还有数行碑记，字迹颇有特点，读了一下发现写的是费祎遇刺经过，以及立碑缘由，落款是吴光耀次女。两个妹子没准都是费祎的仰慕者。
《三国志》本传里说费祎“恣性泛爱”，待信新附，而这新附据说是姜维自北伐途中带回，阴谋论者听到这里恐怕都要兴奋了。恣性泛爱，为什么我觉得我也是呢。
整座昭化古城里最可看的收费景点大概就是这座费祎祠墓了，最扯淡的一个景点叫“君臣园”，因为有免费证件在手，我进去转了一圈，竟然就是种了一园子竹子，摆了刘备张飞马超黄忠庞统等人的雕像，呵呵。
城门外还有个山寨的虎牢关，据说人多时可以花钱去看三英战吕布的马术表演，真会有人去看吗，我深表怀疑。
此外还有所谓张飞战马超的“战胜坝”遗址，走到近前才发现就是一块刻着“战胜坝”三个字的大石头。好吧，本来张飞战马超也是罗贯中搞出来的演义，姑且听之任之吧。
从古城出来我们在空荡荡的广场前等了好久的车回广元，景区大喇叭循环播放着老三国的片头曲片尾曲，以及不知道是什么的三国歌曲，“剑门关，蜀道难，英雄汉”什么的，我久久望着两山夹缝处的古城，和山峰上的岚霭，不知怎么就想起苏轼的《永遇乐·夜宿彭城燕子楼梦盼盼》：“古今如梦，何曾梦觉，但有旧欢新怨。异时对，黄楼夜景，为余浩叹。”
访古的心情大抵如此。